董强教授接受采访 董强教授接受采访 李香花 李香花 摄 摄
法兰西道德与政治科学院日前宣布,北京大学法语系主任董强当选该院外籍终身院士,成为该院200余年来首位华人通讯院士。
董强教授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法语专业,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中法之间的文化交流活动。法兰西道德与政治科学院院长加布里埃尔·德布罗意表示,董强是法中两国文科领域重要的“摆渡人”,为两国间文学、社会科学等领域的交流互通做出了诸多贡献,此次当选实至名归。
翻译是跨越语言障碍的基础
近些年,董强接连获得法国的重要奖项。2009年获得法兰西政府“教育骑士”荣誉勋章,2013年获法兰西学院颁发的法语国家联盟金奖,2014年入选“中法建交50年50人”,2015年获得法兰西荣誉军团骑士勋章。谈到这些荣誉时,董强认为这些主要与他的法语经历有关,与他一直从事的中西方文化交流有关。
在文化交流过程中,董强十分强调翻译的重要性,认为翻译是跨越语言障碍的基础。“我为什么这么强调翻译?翻译是最基本的摆事实、讲道理。有译著之后才可以坐下来对话,否则语言永远是个屏障。”为了国内翻译事业的发展,董强推动设立“傅雷翻译奖”。该奖项创立于2009年,每年评选上一年度译自法语的优秀中文译作。“在翻译上做的努力是最让我自豪的,翻译在国内越来越得到重视。80年代的翻译热潮给我们带来了西方世界的精髓,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。知道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,才能知道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位置,才能更好地指导我们下一步怎么做。”
80年代的翻译热潮到如今有所回落。有限的稿酬使得翻译一本书并没有其他的翻译工作吸引人。“傅雷翻译奖”为了鼓励年轻译者,在前几年设立了新人奖,专门奖励年轻人去进行翻译工作,进行知识的传承。
作为一个学者、翻译者、文化人,董强认为文化传播的核心是告诉别人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然后互相交流,消除陌生感。翻译是通过文字实现的交流,这比两个厨师或者两个艺术家之间的交流要难得多。厨师和艺术家通过自己的菜肴和作品可以实现交流,而翻译,如果无法传达语言背后深刻的思想,就很难建立起来有效的交流。语言在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性一直都没有消退。没有好的翻译,一切交流都是空谈。
大格局是优秀翻译作品的保障
翻译在文化交流中非常重要,如何才能有优秀的翻译作品呢?董强结合自身经历,表示人文社会科学学者要有大格局,去了解语言背后蕴含的思想。语言和思想无法脱离。了解一部作品的思想,才能将其精髓翻译成另一种语言。
什么是大格局?董强认为,是超越专业性本身,把眼光放大,形成广泛的兴趣。兴趣越广,了解的知识就会越多,越容易突破,特别是跨界突破,从而在人文社科方面出成果。董强就是一个“跨界”的典范。热爱艺术的他经常创作书法作品,内容是他自己创作的古诗词和对联。董强表示,从小学书法给他带来许多灵感和启发。文学艺术本身就要抒发和表达,书法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表达形式。研究文学艺术多年,董强对“大格局”有自身独特的体会。“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很多领域是相通的,而且越打通,达到的成就越高。形成大格局,从大处着眼,从各个角度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。”
大格局为发掘语言背后的思想提供了可能性。董强表示,这是他在法国学到的重要一点,就是语言和思想的关系。语言和思想密不可分,没有语言就没有思想,思想必须附着在语言上面,而语言要传递的就是这些核心思想、核心概念。所以这就对人文社科学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,因为这些领域的书很难翻译,一旦翻不好,核心思想便无法传播。法兰西道德与政治科学院关注的就是人文社会领域的交流和发展。人文社科与其他领域相比,具有独特性,因为这构成了一个国家的文化精髓。人文社科知识丰富的人,判断世界、解读世界的能力也会增强。人文社科告诉我们怎么去处理信息,怎么通过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来面对这个世界。
谈到人文社科的跨界问题,董强非常欣喜的是,“人文社科是北大的灵魂所在”。北大具有良好的人文社科传统,在新的时机下,将北大人文社科的良好传统发扬光大,成为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核心地带。吸引外国人来学习中国的文化,同时把中国的文化核心传播到海外,让北大成为中西方人文社科领域发生撞击、产生对话的场所,这是北大作用的体现。中国有很深厚的文史哲基础,我们要努力做到“对得起前人,跟得上世界”。把中国文化的精髓挖掘出来,同时建立起沟通的渠道和平台与其他国家实现对话。
渠道为文化沟通提供可能性
如何为不同文化之间的沟通提供更便利的条件,一直是董强关注、思考的问题。他认为,渠道的建立是很必要的,可以为文化沟通交流提供基础平台。渠道的类型是全方位、多领域的,官方渠道与民间渠道相结合,才能达到最好的沟通效果。
不同渠道的沟通形式和沟通效果不尽相同。官方渠道的重要媒介是“人”。目前在海外已经有一些中国的文化接待机构,这些机构会举办一些讲座、论坛。这就是传播中国文化的有效渠道。这些讲座、论坛的核心诉求是将中国文化有效地介绍给外国人,这就需要有懂得中国文化和外国文化的学者,以当地人习惯的形式,让当地具有中等文化水平的听众有效接收到信息,消除隔阂感,产生亲切感。
还有一类重要的群体是外国来华留学生。我们要持续吸引外国学生来华留学,培养双语人才、三语人才。他们通过几年在中国的交换、学习,回到祖国之后,会成为坚定的中国文化捍卫者。这种捍卫是自发的,为文化传播沟通提供自然属性,而非人为、刻意的。
民间渠道,换言之,市场渠道,也是文化传播渠道的重要形式。这比官方渠道的渗透性更强,因为这是市场自发的行为。董强介绍了自己在法国创办出版机构的经历。“首先要知道法国人需要什么,他们主动要的东西,我们通过翻译给他们送过去,这样的沟通效果就很好。”官方的推介并不能左右民众自由意志的选择,尊重市场规律,尊重自由选择,与官方渠道一起为当地民众提供更多了解中国的方式和途径。
民间渠道的建立有赖于对自身文化形象的理解与塑造。针对文化塑造问题,董强表示,不同文化的磨合过程非常有意义,是自身文化的塑造过程。任何文化在输出过程中都不是一蹴而就的,只有在对话、甚至摩擦过程中,不断去相互靠近、调整,才能实现有效重塑。
作为北大教授、翻译家和中法文化的“摆渡人”,董强一直致力于拓宽文化沟通的渠道,为中法文化沟通交流贡献力量。面对法兰西道德与政治科学院授予的这一荣誉,董强表示,这是一份荣誉,更是一份责任。如今,文化沟通的条件和平台相比之前有了很大进步,作为学者更要为其尽力。个人的力量比较渺小,需要培养更多的人才投入其中,这个事业才会更加有希望。所以,董强笑着说,我最自豪的职业是教育,我最恰当的身份,还是北大教授。